每年的春假我都幻想着逃离香槟,去到一个充满生命力的地方,以此给自己好好地充一会电。本来想要去圣路易斯,但是我忍不住搜了一下小红书,几分钟看完了剧透。再加上变瘪的钱包,毫不划算的大巴酒店,我放弃了这个计划。
前天晚上,一个朋友跟我说他第二天要去印第安纳波利斯玩一玩,于是报复性地跟着他逃离了香槟。
下车时还是金黄时分,吃过饭天空已经变成深邃的蓝。我们步行走向处在市中心的住处,夜晚静得出奇:相比于芝加哥,我听不到时刻都在回荡的炸街声,也闻不到甜得恶心的大麻。街道上人都很少,只有在晚上十点去超市的时候看到几个胡子掺了白色的几个工人在装修奶茶店,也看到超市里靠在窗边的女人。我好像看到了爱德华的《夜游者》里那个只有背影的人。一时间,冷柜里琳琅满目的果汁饮料好像被控制,变质的色彩和着泪水扭曲着侵入神经。
今天白天,在夜晚见不着踪影的汽车都渐渐挤到路上,高架路上长条的白色半挂一辆咬着一辆。城郊的小公园里只有一人一狗、肥变形的松鼠、还有伴着火车遥远的长笛的稀疏鸟叫。我们又晃到旁边的古董店,巨大的空间里摆满了被挑剩下的东西。除了在窗边晒着太阳的竹小马––我知道它渴望着外边的世界––店里其他的东西现在都黯淡下来,让几乎我看不到他们创作者注入的活力。我们又回到了城区里。
下午我一个人溜达。我去绕着印第安战争的纪念碑走了一圈,又去州政府房子里转了一圈。房子圆顶外铠甲一样的脚手架包裹住了它以往辉煌精美的雕塑,里面藏着的厚重历史也只有几盏吊灯堪堪照亮。我逛到博物馆里,看了几幅印第安人的作品,几幅当代人运用印第安风格画出来的画。我又走到河边州立公园里面,不出我所料,这公园又是一片绿草地。这次看到了一位妈妈带着两个小女孩,迎着风铺开了野餐垫。只是过了十分钟,他们又出现在了我买水休息的旅客中心里。我逛到古朴的建筑,经过还在抽麻的安保,看到优雅的白树撑起四层楼高的图书馆,透亮的玻璃幕墙围出奢侈的宽敞空间。只是没什么人在看书。
我继续在高楼间乱逛。就这样逛到晚饭,晚饭后继续乱逛。日落时分,我看到晚霞透过一条玻璃桥,我端着相机等待一个人的出现。我没等到过桥的人,却等到了一个从姐姐从桥下向我走来。她也在扫街。很可惜,我的能量已经耗尽,我们只是问候了几句就此分别。可是我有好多好多问题:姐姐,在这片美食荒漠里你平常都吃什么?你有感觉到萧条吗?为什么你能在这座铁锈之城里生活?为什么街道上我看不到什么人?没人了为什么还要到处盖新的楼?到底是因为今天是工作日,还是这个城市正在死去?
“你想要逃离吗?”
我试图从村里逃出来,可我不再想进到这座城里。这座城用一栋栋人造巨物构成牢笼,不停歇地吞噬着生命力。
印第安纳波利斯,不见。
—— 二零二五年三月十八

